高尔基错怪了企鹅新华社
在苍茫的南太平洋上,除了连绵的波浪,有时你会突然看到飞鱼击出水面,刺出一道水漂。红脚鲣鸟捕食飞鱼的瞬间。邓文洪摄飞鱼出水的瞬间一定没察觉,在头顶数十米的空中,早就盘旋着一群蓝脸尖嘴的银翼“杀手”。它们像穿灰袍的道人不断变换着阵法俯视海面。但凡有“杀手”预感飞鱼要跃起,便尖叫一声,几十个“杀手”当即缩紧翅膀,炮弹一般向猎物猛轰过去。任凭小飞鱼轻盈敏捷,一被那尖嘴锁定,很难再逃脱这从天而降的“死亡之吻”。这是“雪龙”船在完成第34次南极科考任务返航途中经常能见到景象。这群红脚鲣鸟在“雪龙”前的每次捕猎,科考队员、来自北京师范大学专门从事鸟类调查研究的邓文洪教授几乎都没错过。他经常捧着毫米的长焦“炮筒”拍鸟,往风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4月6日,邓文洪在“雪龙”船甲板拍鸟。新华社记者白国龙摄每当狂风卷集着乌云和雪,邓文洪看到海燕、信天翁在乌云和大海之间飞翔,总会情不自禁地念出高尔基那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蠢笨的企鹅,胆怯地把肥胖的身体躲藏到悬崖底下……只有那高傲的海燕,勇敢地,自由自在地,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飞翔!”邓文洪说,这次在南极看到的企鹅越多,越觉得高尔基错了,他错怪了企鹅。不久前,“雪龙”船进行我国首次南极阿蒙森海综合调查,邓文洪随船从物种多样性、种群数量和分布模式等方面对这一海区的鸟类和鲸鱼、海豹等哺乳类动物进行调查。整个航段,他记录了包括阿德利企鹅、帝企鹅在内的27种阿蒙森海鸟类,占了南极圈繁殖鸟类物种数的60%。“高尔基没来过南极,他不知道企鹅在冰天雪地跋涉上百公里取食喂养雏鸟有多艰难。”邓文洪说。这种艰难,也让科考队里另一位来自北京师范大学的鸟类研究专家张雁云教授感到震撼。在中国第34次南极科考队在罗斯海恩克斯堡岛进行中国第五个南极考察站的前期建设时,张雁云得以和站区几公里外一个阿德利企鹅种群亲密接触。恩克斯堡岛附近的阿德利企鹅繁殖地。新华社记者白国龙摄张雁云说,作为南极特有的鸟类,阿德利企鹅主要在冰缘活动,在距离南极陆地几百公里的海域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它们归巢行为很强,到繁殖期就到自己出生地附近的陆地繁殖后代。恩克斯堡岛附近这个企鹅种群,已在此世世代代繁衍了多年。据科学家估算,全世界阿德利企鹅有万对,整个罗斯海地区大约有多万对。恩克斯堡岛附近这个种群数量规模有2万多对,要研究阿德利企鹅,这里是完美的观察地。年1月18日,记者随科考队从恩克斯堡岛徒步前往这个被称为“企鹅湾”的企鹅繁殖地。经过近一个小时、如同踩进深不见底的面粉堆的冰上行走后,记者终于见到了那漫山遍野黑压压一片的企鹅世界,这景象真是“鹅山鹅海”“鹅声鼎沸”,有大的、小的、活的、化石的,空气里弥漫着企鹅的“异香”。南极短暂的夏天,正是阿德利企鹅宝宝出生的季节。刚出生的企鹅宝宝是黑色的,像毛茸茸的猕猴桃,都待在自家窝里。一两周后,它们被送到群落的“托儿所”,聚在一起被几只大企鹅看护。其他大企鹅则结队去海里取食。一只刚出生不久还没换毛的阿德利企鹅宝宝。科考队员刘健摄在狂风暴雪、能见度极差时,“雪龙”船上的科考队员仍能在海冰上看到跋涉几十公里前来取食的“阿德利企鹅大军”,黑压压一线绵延上千米。它们摇晃着身体走得有点滑稽,风大时会俯下身子“匍匐”,浩浩荡荡地跳下水取食,然后匆匆忙忙地回。狂风暴雪中浩浩荡荡去海中取食的“阿德利企鹅大军”取食的距离和效率,海水浮游动植物的含量,直接关系到企鹅宝宝营养状况。食物充足时,小阿德利企鹅大约在出生40多天后换毛,直到成年时长到60公分高。张雁云说,在气候异常、食物匮乏的年岁,企鹅宝宝大面积被饿死的情况时有发生。高月嵩(右一)与张雁云(右二)与其他科考队员在“企鹅湾”调查企鹅。新华社记者白国龙摄繁殖期的企鹅和其他鸟类展开种群数量、繁殖行为、栖息地选择、亲缘关系、叫声信息等都是张雁云的重点研究的领域,而来自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科考队员高月嵩则专门研究那些死去的企鹅。“南极的低温让繁殖的企鹅尸体保存得很好,也沉积了许多企鹅残体和粪便化石,这些都蕴藏着解释过去企鹅生活状况的重要密码,是研究历史时期企鹅生态历史,及其对环境变化响应的绝佳材料。”高月嵩说,通过提取DNA,开展古生态学研究对揭示阿德利企鹅种群动态与气候、环境变化关系的现代过程具有重要价值。2月12日,南极阿代尔角的阿德利企鹅。新华社记者白国龙摄年2月12日,科考队乘坐“雪龙”船来到南极大陆最大的阿德利企鹅分布区——罗斯海阿代尔角。这里每年会有28万对左右的阿德利企鹅来繁殖,算上孵化出的小企鹅,高峰时企鹅数量可达万对。在中国南极科考队协助新西兰修护阿代尔角历史遗迹时,张雁云也对这里的企鹅进行了调查。他说,这里不仅仅企鹅数量大,而且企鹅的集中分布区地势平坦,接近海面,海岸边在繁殖期有一个非常开阔的冰间湖,企鹅觅食非常便利,还有一些企鹅分布在较远处的山崖上。因此在这里生活的企鹅的取食方式、觅食效率都值得研究。阿德利企鹅跳入海中的瞬间。科考队员郭松峤摄从直升机上俯瞰阿代尔角,连绵起伏的绿色地表会让人有置身草原的错觉。在这片肥沃的、与世隔绝的“企鹅牧场”,一代代阿德利企鹅出生、觅食、繁衍、死亡。它们与这里的其他动物,成了南极千百年沧桑变化的唯一见证。每当与这些企鹅相遇,中国科考队员都遵照南极条约的规定,与动物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总有企鹅忍不住踱步晃过来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们,就像我们对它们感到好奇一样。年11月21日,越冬队员妙星在“雪龙”船南极大学上向其他科考队员讲解南极企鹅和海豹知识。新华社记者白国龙摄“雪龙”船返航了,但中国第34次南极科考队对南极鸟类和动物的调查研究并未结束。在东南极拉斯曼丘陵的中山站大楼里,越冬的科考队员正在极夜中坚守。专门从事南极动物调查和研究的越冬队员妙星告诉记者,此时中山站附近已经很难寻觅到鸟类的踪影,但是到了5月,距离中山站30公里外的阿曼达湾会逐渐热闹起来,成群结队到来的帝企鹅将在那里繁殖和哺育后代。夏季中山站附近海冰上的帝企鹅。新华社记者白国龙摄即便是南极寒冷的漫漫长夜,也阻挡不了新生命即将诞生。新华社记者白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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