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于漪表里俱澄澈硕学故为师

央广网北京2月23日消息(记者何源)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中国之声特别策划《先生》第四季,向以德性滋养风气的大师致敬,为他们的成就与修为留痕。本期推出:《于漪:表里俱澄澈硕学故为师》。于漪,人民教育家。年出生于江苏镇江。年毕业于复旦大学教育系,年被评为全国首批特级教师。曾任全国语言学会理事、全国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副会长。长期躬耕于中学语文教学事业,坚持教文育人,推动“人文性”写入全国《语文课程标准》,她为人民教育事业奉献了自己的一切,也获得了党和人民给予教师的最高荣誉,但她却总说,自己“做了一辈子老师,一辈子在学做老师。”离开讲台已久的于漪,即便腰椎受伤,不得不卧床接受采访,说起话来还是顿挫有力,一如当年。“我腰直不起来,腰椎骨折。毕竟九十几岁了,除了脑子没有坏之外,其他的都不行了,这是生命的规律。”于漪说。年,于漪出生在镇江一户做小生意的普通人家。童年的于漪,在战火中颠沛流离地生活。父亲早逝后,母亲带着于漪兄妹5人艰难谋生。18岁那年,于漪考入复旦大学。免学费、免生活费的教育系对于漪来说,是最经济的选择,更是内心早就播下的种子。于漪读镇江中学时的国文教师叫赵继武。“‘茕茕孑立’,他教一个‘茕’字。‘茕’字上面一个草字头,就像光荣的‘荣’,下面一个‘卂’,他在黑板上写得大大的。穷,再穷脊梁骨要硬,是一竖!骨头要硬,记住了。”于漪说,“那个时候他穿着长衫,一面讲,一面做手势。当时我就感觉到老师是了不起的,因为一个人要脱离愚昧,应该要明理。做一个老师,实实在在地能够把一代一代的人培养成为有文化的人,那么国家民族就有希望了。”大学毕业后,于漪如愿站上了三尺讲台,成为原上海第二师范学校的一名老师。她先是教历史,年改教语文。初掌教鞭,于漪用“如履薄冰”来形容。“学生进学校每天上7节课、8节课,甚至9节课。课堂教学质量是会影响学生生命成长质量的。有时候1点钟睡觉,5点钟就马上爬起来了。每一句话写出来以后修改,用规范的书面语言改造自己不规范的口头语。”“丰而不余一言,约而不失一辞”,成了于漪为自己定下的讲课规矩。哪怕是从家里到学校步行一刻钟才乘到车子的路程,于漪也在更新、完善着教案。即将开始的这堂课,怎么开场、如何铺陈,每一个字词都打磨过很多遍。一位青年教师曾随堂跟踪于漪多节语文课。对同一篇课文反复教授中,他竟从未听到过重复的讲授。于漪说,论语里讲“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课要上到学生心中,一定是全身心投入,用生命歌唱,以生命来认识生命,以一棵树来摇动、撼动另外一棵树。你只有自己真正修为做人,你的言行才会给学生以感染。“语文课就是基础工具课”,“教书”就是具体任务,社会上的这些认知与风气,在于漪这里行不通:“教育不能只谈育分,不谈育人”。在她的坚持下,“工具性与人文性统一”被写入全国《语文课程标准》。于漪说,教育既是科学又是艺术,一定要发现孩子的优点长处。“有一个女孩,讲话七七八八没有条理,下课跟同学玩的时候讲话就非常流畅。她每天到学校要走半个小时,我就给她布置:你每天路上走碰到什么人,心里反应这是一个什么人;旁边花开,这个跟白玉兰有什么不一样。训练了半年,结果小孩子后来到初三年级的作文比赛,获三等奖。教育就是把人的优美、人的潜能变成现实。果树都不一样,这是苹果,那是梨,都很美。”年10月,上海电视台邀请于漪去上一堂向全市直播的语文公开课。于漪选择讲授高尔基的《海燕》。一时间,上海万人空巷,大家守在电视机旁,争睹她上课时的风采。在那个年代,人们能静下来听一节语文课,意味着教育领域的复苏。年,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中学语文的教学资料匮乏,已是全国首批语文特级教师的于漪,根据多年教学经验,完成了《中学语文教学探索》《中学语文备课手册》等多部著作。她说:“我们国家的发展不平衡,农村的、边远地方的学生,学习条件要比我们差得多。怎么把我们的一些认识、一些资料通过创造性劳动,传播到中部、西部以及农村。后来我就叫它《备课手册》。”这些浸润着于漪多年实践心得的教学设计,很快在全国推广开来。炬火一般的师爱,陪伴更多学生前行,既为学生之师,也做教师之师。于漪的很多学生毕业后也成为了人民教师。她所带62届学生里的生活委员肖龙宝,至今都记得老师买给他的一个面包。“当时粮食很困难,男孩子长身体的时候配置的那点粮食经常吃不饱。有一次他生病发高烧,说‘于老师我真想吃一个面包’。我当时配置只有22斤粮票一个月,省下一顿,然后把粮票给一个同学,请这个同学买一个面包给他。但是我跟那个同学讲,不要告诉小龙。”于漪回忆说。三十多年后,于漪因病住院,肖龙宝千里迢迢赶来探望老师。于漪告诉记者:“他说,‘我就是要来谢你几十年前的一个面包,你让我懂得了什么叫爱学生,因此我就把这个爱给到我所教的所有学生当中。’他带的班级都是优秀的班,他教的学生,他都是以善良的心对待,以自己的生命去温暖别人的生命。”几十年前的一个面包,让几代学生受益。师道传承,让于漪感叹不已。她勉励青年教师:要成为新时代的大先生。于漪说,“大”字本身造字妙不可言。“大”就是人,人是顶天的,一横就是生了两个翅膀,拥抱祖国、拥抱民族、拥抱世界,大先生就是要有这种情怀。教师的生命是在学生身上延续的,教育就是一代一代的传承。多万字论文专著、多节公开课、培养三代特级教师,这是于漪用人生写下的数字。在她的影响下,更多的年轻人走上了讲台。年轻教师:于老师,当初我在电视上听到您说,“茕茕孑立”的那个“茕”字,那一竖就是民族脊梁,我深受感动,就也来当老师了。于漪:“我也来当老师了”,那好啊。我们民族总是要传承下去的,年轻要有为。于漪的老伴黄世晔是复旦大学教授,儿子、儿媳、孙女、孙女婿也都是教育工作者。在黄世晔98岁生日时,孙女黄音送了一本相册给老两口作为礼物,每一张相片上都配有手写的图说。其中一篇是这样写的:“气温再高,这个楼道还是凉爽的。最开始爷爷和我爬得一样快,慢慢就被我赶超了,再后来我会先爬到一层的平台上,再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折返到楼梯中央接爷爷……”一个家庭里,上一辈人是下一辈人攀爬的梯子;对于一个民族,于漪这样的先生,又何尝不是下一代人向上的阶梯?我是记者何源。采访中,说到兴起处,于漪朗诵起了《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这首描写故乡镇江风光的诗词,是她最偏爱的一首。她说,每次读起它,仿佛都能看见讲台上一身长衫、神采飞扬的赵老师,给学生们划着“茕”字那挺拔的一竖。于漪说,赵老师是点亮她生命的一盏明灯。我问,那您又为多少学生点亮了明灯?她笑而不语。教育,从来就不是结果,而是生命展开的过程。93岁的于漪,就像钉在三尺讲台上的一柱红烛,那些许微光,无限地延伸,无尽地铺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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