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临风暴时,我希望看到这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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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我是惊诧于那样无风的世界的。几日来,这天气,不是东南风,便是西北风;而一天的云儿,也便不是向东,就是向西的,乱奔一通,——那样子,恰似是些疲于奔命的谋生者了。东南风来,便阴雨连绵,乌云翻滚;而西北风时,则又雨收云去,烈日当空。这便应该是夏天此地常有的景象吧。小院之外,那些海棠树儿,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些“翻云覆雨”的天气,——无论何时,都是紧紧地把根儿深扎入地下;这便任凭风儿去揪着它的枝叶左右摇摆了。无法挪动脚步的树儿,也便只能是这个样子了。它们不比那些燕雁之类的候鸟,可以自由地去选择生存的空间,——或者南方,或者北方,去做着大范围的迁移游动。也不像那些安居下来的麻雀们,——它们是有着自己的窝巢;风雨来时,便会匆匆返回窝去,以躲开风吹雨击的困扰。既然不可以移动,海棠树儿,便只能在暴风骤雨中,昂然立着,去任凭大自然随意变幻了。但这样不同的生活方式,是否会显示出某些等级高低的内涵来呢。思来想去,——先撇开这海棠树儿,单就燕子与麻雀来说,是看不出谁高谁低的。如果非要去寻出某些自身的不同,便是燕儿们鸣声清脆,且更富乐感;一身的花衣也是那么令人陶醉,——也就这么多了吧。但灰灰的麻雀,似乎更喜欢自己栖息的家园,更懂得如何在这方土生土长的土地上去千方百计谋生下来。这一点,却似乎又是勇敢者的象征了。而细想起来,对于燕子们的游移,仿佛也是不可以过多指责的。它们,虽然不把一城一地作为坚守的目标,却是把整个物类的世界,看作自己的家园了。它们好像有着更大的本领,——既可以生活在干旱的北方,也可以畅游于多水的南方;甚至,可以漂洋过海,去与麻雀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其它各异的物类,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的本领,不可谓不大,不可谓不让另类惊讶的了。燕子们拥有了更加广阔的生存天地,也便拥有了更大的谋生自由;从某种角度上讲,也便更能适应这个多变的风霜雨雪的地球世界。所以,在这个意义上看,确实是不必指责什么的。但麻雀之类留鸟的事情,再去想时,却又好像意义颇多,很值得再去重新审视了。无论是春天,花开满园,姹紫嫣红;还是秋来,百叶凋零,一片枯黄。它们都有着足够的寻到食物生存下去的能力;即使冬雪覆盖,一片茫茫之时,它们便是跷着脚丫,也会在冰冷的雪地里,觅出一些米粟来,维持生机。这自然是勇敢者的生存意识了。而继续反思时,在四季冷暖交替的这块土地上,这些留下来的鸟儿,恰恰又是这块大地最真的需要了。——寒冬来临,若是鸟儿们都离开了,那这里将会是什么模样,——树儿们孤零零地站着;天地间,除了一片灰云冷罩,哪里还能看到点活力的闪动,听闻到清脆的叫声呢。如果由此,延伸到更高的层面,涉及到人的问题时,这些留鸟的意义,便是负载着一个民族恒久不变的文化精髓的传承了。——而恰恰是这些意识里的东西,才真正地给了一方土地一个确切的定义。一个混乱的,道听途说而来的候鸟儿的过去,是不足以作为一种文化去传承下去的;而一个野草遍地,田园荒芜,失去飞鸟的没有生机的地方,又如何可以作为一处令鸟儿们永远铭记的生养的家园呢。什么都飞走了,飘远了,那历史和文化还能存留多少。一个扯乱了的根系,还能立住一棵树儿吗?这一点,海棠树儿是最清楚的。它之所以要在风雨中紧紧地把根深扎入地下,不就是为了稳固一方土地,——不让风儿把这土地变成飞沙,不让沙漠吞噬了它的绿色吗。有了根系,也便有了树儿的未来;无论那些鸟儿飞到哪里,它们都会,因为曾经见过这同样的一株海棠树儿的缘故,而从记忆里寻到一些有关“根”的线索;从而,也会懂得,这生命里,不只有自由广阔的外空,还有自己的故土及无数留存在那故土上的同类;——在那同类的家园里,便立着这么一株非常普通的,夏天来时,便万花凋零的海棠树了。麻雀们固守在海棠树儿的家园;也便在这花开花落的大地上,必然要忍受无数的,因季节变换而产生的冰寒与酷热,——这便是他们对于家园的贡献了;他们,也便因此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正是因为麻雀们的坚守,最终让那些飘悬在四海五湖的燕儿们身上,都砸上了留鸟们所营造的那方天地的标识,刻满了一块承载着精神信仰的土地的名字。即使他们忘记了自己是谁时,而全世界的鸟儿们,却可一眼便能把他认出。——虽然,有的燕儿们,可能已经连自己故乡的言语,都听不懂了。没有了根儿,便是一叶浮萍,心中的坚守与信仰也会失去,最终,成了一个没有归宿的空虚的生灵了。那样的空虚之物,生时无人知晓,去时无人知晓;甚至,有一天,不幸被其它天敌所伤害时,也寻不到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这样的生命,即使再富贵,亦是悲哀。在此,我本无意去分辨麻雀与燕子们谁更伟大,——他们都是这块土地上生养出来的民族的未来,——只要他们有信念,不放弃这块土地的名字,他们便都是一个有着根的,内心不被外物所迷惑的鸟儿。此时,没有风儿;这世界里,到处闪现着一片美好的景象。你看,海棠树儿正在我的身旁;麻雀、喜鹊及燕儿们,或在枝桠上,或在高空中,都在自由地跳跃或飞翔。这些生机与活力的景象,怎不令人感动,且欣喜不已呢。这便是一个和谐的自然的空间了。但风儿还会吹来;站在海棠树的边上,我已经看到了那些枝叶正在轻轻拂动的样子。——那风来自哪里?是大海之外,还是高山之巅。我知道,风雨狂来之时,海棠树儿的根系是会牢牢抓住泥土的;而麻雀们也必定会勇敢地立于风浪。至于,那些心上还刻着这块土地名字的燕儿们,我想,也自然不会抽身离去。——它们,也必定会在汹涌的海面上,向着海浪不停地鸣叫。——那俨然是一只勇敢的海燕了。这,才是我所希望的;也是一块有着生机与活力,有着信仰的土地,在面临风暴时,所应该呈现出来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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